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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,隨母親一起去吊唁她的姑母我的姑姥姥,在鞭炮轟鳴騰起的煙霧中我們緩緩步入靈堂,樂隊悲涼的迎賓曲竟催得我鼻子一酸,叩頭行禮起身凝視靈柩片刻我便出門步入后山,這還是我兒時來過的一片山林,環(huán)視四周的山山水水,不禁想:這一方土日后若不是刻意,許不會再來了吧!由感而發(fā)一條朋友圈,數(shù)人問我:何謂“兒時憶,今朝終于此”?
兒時憶
姑姥姥的家離我不算太遠,翻兩座山,過一條馬路,再走二里林間小道便能看見那座低矮的土坯瓦房。小時候,每年父親、舅舅都要帶著我來這里玩幾次,姑姥爺姑姥姥們甚是熱情,每次吃罷飯長輩們在一起玩長牌,我則和幾個舅舅家表兄弟在山間玩耍,那時沒有摩托車,也沒有現(xiàn)在的水泥柏油路,我們只能步行而至,晚飯后再伴著月光沿著山路而回。我總是興高采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,父親和舅舅的贊許至今猶在耳旁:這個娃子會走夜路。感到這是稱贊的我越發(fā)是走得起勁,那種翻山越嶺難行的山路被我一點點甩在身后……
姑姥爺姑姥姥也是每年都要來我們家玩幾趟,每次都是兩人一起,姑姥姥吃煙,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吃煙的女性,猶感好奇。在那個一斤冰糖一盒龍須酥都足以令我們欣喜如狂的年代,我們對客人的到來自是歡喜不已,買上一條魚,母親煎幾個雞蛋,烙一盤臘肉粑粑,炒幾顆花生米,再加上幾個小菜,上半斤薄酒……一桌簡單而不失禮儀的待客宴便呈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。
終于此
慢慢長大的我離開了家鄉(xiāng),家鄉(xiāng)的一切事物也遠離了我,記不得最后一次去姑姥姥家是什么時候,只知道后來摩托車有了,水泥路也通了,而我再沒有去過,四年前父親和舅舅先后離開,那條曾和他們一起走過的現(xiàn)已消失在叢林中曾連接我童年時光的山路永存于我的記憶之中。
回到靈棚前我老遠看見姑姥爺顫顫巍巍的腳步,不忍直視,不忍打擾,我怕他已不記得我,我怕打開了話匣子淚水會淌過臉龐,母親說姑姥姥去世前些天她去看望,姑姥爺吭吭的哭了一場,我想那淚水有人將遠去無助的哀鳴,也有親人探視不舍的情感交織。記憶中他們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兩個人,無論是走親訪友還是街頭偶遇,我無法去想他此刻的心情該是多么悲哀。我們表達感情的方式總是很含蓄,這一生,沒有人知道或者說過他們彼此多么相愛,一輩子兩個人沒有離開過我想是詮釋愛最好的方式。
我突然想到幾年前自家九十四歲高齡的大爺意外去世,他跟大奶奶之間和姑姥爺姑姥姥竟有驚人的相似,大奶奶也抽煙,身體一直硬朗,兩個人也是不管去哪都是一起,自大爺走后,大奶奶臥床不起,半年之后追他而去。母親說看樣子,姑姥爺也命不久矣……
又一陣鞭炮聲震耳欲聾,我無暇思緒,隨著時光的流逝,這片記憶中熟悉的地方早已變了模樣,盡管是山更青水更綠,路更寬人更富,但今朝一別這一切便與我無關了,這塊拼湊我童年回憶的積木塊再也無法還原了。
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感嘆于遠去的童年時光,感嘆于什么樣的兩個人才能夠一輩子形影不離, 生死相隨。
那時候,車馬慢,油鹽淡,一生只夠愛一人!而現(xiàn)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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